文、圖/游惠玲
我剛好提早了一點到。在窗邊坐下,窗外的光線與綠意是風景,窗內的廚房與餐桌也是風景。
Dana 的兩位助手以輕緩的速度忙碌著,沒有準備大打一仗的煙硝味,只聞見香得不像話的紅心芭樂味,想必所有前置作業都已就緒,本來想偷看料理過程的計畫宣告失敗。我索性放心坐了下來,拿出筆記本寫欠了 800 年的稿,像是在好朋友家等好朋友回來,一切安適靜好。
久仰 Dana 廚藝,終於有機會來到她的私廚空間,很開心一切都剛好。餐桌的尺寸剛好,8 人寬鬆不侷促;廚房與餐廳的距離剛好,爐上鍋裡的香氣能不費力傳來;桌上的菜色剛好,Dana 似乎計算過「驚喜與 comfort food」之間的微妙關係,菜色雖然沒有「古來稀」的組合,急著想挑戰用餐者的味蕾、顛覆想像,卻又能不落俗套,讓你直想追問,這個那個是怎麼做的呀?
像是鯖魚跟破布子的組合,魚肉外熟內生,沒有讓人捏把冷汗的腥味,配上破布子、紫洋蔥絲、風乾番茄、鮭魚卵、蝦夷蔥、鯷魚末、橄欖油等多種食材所調成的醬汁,每次咀嚼都有趣味變化,原來,少油的台灣鯖魚如此料理就能更顯風味。又或是,片得極薄的豬心,原來,能跟水波蛋相合相稱,軟滑清爽裡有蛋黃的醇厚。
我的食量並不大,一套餐往往在後面幾道就得舉白旗,但這場餐宴,我的貪念與食量卻絲毫沒有拉鋸,Dana 明白用餐者的節奏,淺漬、濃郁、酸甜、鹹香交錯有致,我於是得以拿出放馬過來的氣勢,完全不剩下任何一口。關於吃飯,我不好獵艷追奇、也不擅品頭論足,我喜歡有個能讓人安心信賴的主廚,當她上菜時發現我們正聊得起勁,就索性先不說菜,轉身繼續做菜。我在不知不覺間被斟酒、被添水、被換盤子、被照顧得妥貼適當。最棒的又是,在這個沒有也不需要多餘空間的小廚房裡,我能專注聽、放心說,不時與她/他交換眼神與微笑。
餐後,Dana 坐下來跟我們聊了一會兒,問:有什麼需要改進之處嗎?席間友人反應,刈包太大了,肉餅厚、鴨肝腴,尺寸太足,「份量可以小一點。」男士倒是有不同意見:「我覺得剛剛好耶!」
好吧!今晚無法挑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