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務實的人,當我確定食物工作者這個角色,能維持生計後就一頭栽下去了。
大學畢業那一年,在邊打工邊準備海外唸書的資料時,誤打誤撞了進入一家烹飪教室工作,在那個位於四樓的小空間裡,開啟了我料理的大門。
那年我是個全然無知的鄉下小孩,唯一的興趣就是上網打電動,在烹飪教室裡接觸到各種眩目耀眼的食物後,我就徹底著迷了。從沒有想過,原來食物可以有這麼多不同的樣貌和風情,有時端莊、面相姣好,如一桌日本宴席;也有狂野豪放,熱情四射的西班牙菜。
那幾年,就像塊海綿一樣,生活軟爛但同時吸收了各種關於食物的知識,我不敢說自己現在是專家了,但如果少了烹飪教室的工作經驗,後面是完全沒有主持和著作的機會。
寫到這邊以為可以告個段落交差了事,沒想到還差了七百字?這個人情債怎麼這麼難還啊!
當然是開玩笑的。
如開場所提到,我是個相當務實的人,有時這種務實感,會讓我自己懷疑,我是不是其實只是愛上了我的工作,而不是真正與食物結為連理呢?
有時面對媒體採訪總不知該說什麼。
『你為什麼這麼喜歡食物呢?』
『喜歡食物帶來的幸福感。』
『吃到好吃的東西很開心啊。』
『我喜歡做菜給身邊的人吃。』
……。
下意識地,自動擠出些冠冕堂皇的話。
在心裡我想的其實是,我剛好會做菜,然後我在認真工作而已,真的沒什麼特別需要麻煩大家跑一趟採訪的。
可能是滿足心裡某種缺憾吧,我曾經夢想過當一個平面設計師,就是在影集或電影裡面,在很酷的純白工作室裡,有一些正綠色的熱帶植物,穿著俐落時裝在螢幕前忙碌的人。
在當一陣子自由接案的設計師後,發現自己完全沒有才華,如此殘酷。我頂多能用 Illustrator 排排版面,真的要動到 Photoshop 出主視覺時,腦袋總是一片空白。
這個無法創作的遺憾,卻因緣際會的在食物上發光發熱。我開始愛上用雙手做菜,因為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滿足感,我用我的手,直接與這個世界產生連結。
我喜歡在廚房裡花時間用自己的步調慢慢處理食物,看著它們從自然樣貌變成餐桌上的菜色,這真的是用我的手做出來的啊!就像我也喜歡種植物,或三不五時改變家裡陳列一樣,能靠自己力量在現實世界留下什麼,是令人相當感動的一件事。
相信這個世界上一定有許多像我一樣的人,我是透過食物,大家可能透過別的不同媒介,可能是木工,也可能是攝影師。可以的話,希望繼續將對於這種連結的熱愛,讓更多人知道。
吃到好吃的料理,是全世界最開心的事,好吃,來自於廚師全部的愛,這個愛是時間,是工序,也是一種在意。下次吃到令人感動的食物時,也請大方的讓烹調者知道,只要一句誇獎,那所有的辛苦和犧牲就都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