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Liz Kao 高琹雯;原文 發表於「美食家的自學之路」 2018 年 3 月 19 日。
「接下來要公布一星名單。」主持人一宣布,我壓低身子,從後方媒體席小跑步向前,在主廚區與貴賓席中間的走道蹲了下來。左手邊剛好坐著「Taïrroir 態芮」的主廚何順凱。
「欸,幾顆星啦?」我拍拍他繃緊的手臂,用這個問題跟他打招呼。
他瞅我一眼,慢慢把手伸出來,比了一個「3」。
很好很好,這個節骨眼還有心情開玩笑!
記者會的空氣,慎重而壓抑。主廚區的座位沒有我想像的多,坐在那裡的主廚們也不真的喜形於色,還有懸念未放下。我看見熟悉的後腦杓,喊了二聲「Richie」,MUME 的主廚之一林泉(Richie Lin)轉過頭來,給了我招牌的抿嘴笑,順便拍拍身邊的 L’ATELIER de Joël Robuchon 主廚 Olivier Jean,叫他回頭看。
祥雲龍吟的稗田良平主廚,坐在師父山本征治身邊,他們將聯手在米其林晚宴獻藝。我叫了一聲「Hieda san」,他回頭,用燦笑與手比「YEAH」回應我。稗田主廚好開心呀!我拍了特別多他的照片,因為他看起來真的好高興,從內心滿溢出來的雀躍,就算在師父面前也關不起來。
米其林國際總監 Michael Ellis 端正登台,隨著米其林發行越來越多本指南,越來越多場發表會要辦,他的旅行計畫可能比世界五十最佳餐廳的總編 William Drew 還要緊湊。「大家好,午安!」Michael Ellis 字正腔圓,「我的中文僅止於此!」雙聲帶果然只維持一秒。米其林寶寶「必比登」(Bibendum)接著上台,Michael Ellis 一邊與他握手,一邊說「我知道你是個大忙人,必比登!」這個笑話是不是他每開一次記者會就講一次?
記者會的流程是由一星得主逐一宣布至三星。好幾位上台領獎的主廚們,面對鏡頭都放不開耶!雖然說拍照必須拍很久,左、中、右的攝影大哥都要捕捉畫面,笑也會笑僵。獲得一星的「鮨隆」主廚楊永隆師傅,上台時表情僵硬,若非主持人出聲「師傅,笑一個啦!」,嘴角恐怕都不會上揚。非常幸運的是,記者會隔天我就到鮨隆吃飯(好友太有先見之明!),跟楊師傅聊到這件事,他半抱怨地說,「記者打電話給我,我都很會講,看到鏡頭我就不會講啦!」
何順凱拿著小紅書回到座位。我想拿過來看二星跟三星是誰(是說也大概知道了),他用書擋住臉,神神祕祕不給我看。有這麼幼稚嗎!
在按了無數次相機與手機的快門後,記者會終於結束。主廚們被分成四組輪流接受訪問,我無暇參與,先與蘋果日報完成直播的任務,再衝進 Michael Ellis 所在的小房間裡問了二個問題,出來繞了一圈,就回家趕稿給聯合報。傍晚六點截稿,同一時間,米其林晚宴以雞尾酒會揭開序幕。
蔡依林也來湊熱鬧,首屆台北米其林指南晚宴
回到家,寫好稿,手機跟相機都充飽電,其實最需要充電的是自己。我換上晚宴裝扮,一天內二度前往文華東方酒店,務必完整紀錄首屆台北米其林的盛況。
或許是不甘心見到世界五十最佳餐廳把頒獎典禮辦得像奧斯卡一樣吧,米其林這幾年也「虛華」起來,辦記者會也辦盛大晚宴。首屆台北米其林指南 2018,晚宴假文華東方酒店舉行,邀請豪華主廚陣容:東京與台北龍吟餐廳主廚山本征治和稗田良平、新加坡米其林二星餐廳 - 四川飯店主廚陳建太郎,樂沐法式餐廳主廚陳嵐舒、台灣麵包大師吳寶春、文華東方雅閣中餐廳主廚 -謝文,並且請來蔡依林和酒店行政西點副主廚 Guillaume Coulbrant 聯手設計甜點,噱頭十足。
晚宴菜單開出六道菜,吳寶春師傅的麵包打頭陣。陳嵐舒端出一道胡椒餅,受其恩師 Jean-François Piège 啟發,運用 pomme soufflé(中空馬鈴薯)做出膨起來的中空餅皮,裡頭填入用自製鹹豬肉、綠胡椒、白胡椒、黑胡椒做的 espuma,疊上筍絲沙拉,淋上煮筍的水與蔥油,胡椒味噴發卻秀逸靈動。
龍吟師徒-山本征治與稗田良平-以台灣食材製作湯品傳達日式待客之道(omotenashi)。蕪菁、竹筍、乾香菇、七星斑、鮑魚、明蝦真丈、牛筋等七種食材,融冶於雞肉昆布高湯中,台灣九層塔油與日本柚子皮的芬芳撲鼻而來,溫潤有味。
作為地主,文華東方雅閣餐廳的主廚謝文,獻上一道蝦籽爆關東遼參佐馬告花,遼參的泡發有其講究,只泡發二天,造就爽脆質地,馬告花比馬告溫和,仍散發清香與辛香,與蝦籽醬頗契合。
陳建太郎的父親是大名鼎鼎的陳建一,作為東京四川飯店第三代,其新加坡分店擁有米其林二星。他帶來一道蒸鮑魚,我有幸潛入廚房紀錄宴會出菜實況,350 人的宴會,由7張工作檯分別製作 50 人份,像工廠流水線一樣組裝一道菜的元件,歎為觀止!
蔡依林以台灣刨冰為靈感,文華東方行政西點副主廚 Guillaume Coulbrant 選用紅心芭樂,一起設計了壓軸的甜點,由紅心芭樂果肉、紅心芭樂果凍球及米香所組成。當然,蔡依林沒有真的下廚,謝霆鋒去年底在港澳米其林晚宴大作秀的殷鑑不遠,蔡依林美美現身,讓我們興奮拍照,晚宴就很圓滿了。
記者會上,主廚們上台領獎只是領到一本小紅書,我還納悶未免太寒酸,原來晚宴又頒一次獎,Michael Ellis 親手把一件一件廚師服交到主廚手上。榮獲三星的頤宮,二位主廚陳偉強、陳泰榮竟然沒有出席晚宴,代替現身的是君品酒店總經理盛治仁。我拍攝盛治仁接過廚師服的畫面,違和感油然而生。
若要說本屆台北米其林有任何遺憾,我私心以為最遺憾的是沒拍到RAW的主廚黃以倫(Alain Huang)的照片。我多希望他本人出現在舞台上,接受榮耀。平日靦腆寡言的他,應該會笑得很燦爛。
非常幸運地,我坐在晚宴主廚桌,右手邊有嵐舒主廚和她先生張聰,對面是寶春師傅與稗田主廚、山本主廚,左手邊有文華東方行政西點副主廚 Guillaume Coulbrant。蔡依林前來跟主廚一一敬酒!我當然抓起相機猛拍,然後她就飄走了……其實我也應該拿酒上前跟她喝一杯的!(扼腕!)
我也用我的破日文跟山本征治主廚和稗田良平主廚寒暄。我問山本主廚現在怎麼看待稗田主廚?「LOVE!」山本主廚說, la-bu,日文發音,他收斂起霸氣,溫柔的笑容裡真的有愛。
2015 年,祥雲龍吟的一周年慶,山本主廚有來台與稗田主廚辦餐會。那一次在師父面前,稗田主廚還不能手抱胸前拍照,因為那代表獨當一面。晚宴上我問稗田主廚,現在可以用這個姿勢拍照了嗎?「可以喔!」他說。難得看他一點也不謙虛哪!